第75章 少帅是好人

第二天,我又是一大早就被红杏叫醒,去云起居学规矩。

荷香今日倒是没再拿戒尺,而是摘了一篮子的蔷薇花,放在了我面前。

我也不知她是何用意,只闲闲掐了一朵鲜红的蔷薇便要往头上插。

“这花,不是给五姨太往头上戴的。”荷香面无表情地道。

我百无聊赖地将蔷薇花又掷了回去,问道:“那是要做什么呀?”

“做胭脂……”

荷香轻轻吐出的这三个字,犹如一根针猛地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刺了一下。

我自然记得,每到园子里花开的时候,翠柳都会用各种花卉做胭脂给我用。那个时候,我们三个人忙忙碌碌,在这方寸大的地方,也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

可是,我的翠柳,已然与我和荷香天人永隔……

我明白荷香的用意。其实,她早就认出了我。她还是在试探我。她心里肯定有好多个问号——我为什么回来?为什么成了舞女?又为什么不与她相认?

可我此时,依然只能继续在她面前做戏。

“哈,这倒奇了!少帅的女人,还用自己动手做胭脂?这胭脂能值几个钱啊?少帅,也太抠门了吧?”

荷香瞪了我一会儿,冷冷道:“我做什么,你跟着学就是了。”

接着,荷香便将蔷薇花瓣一点点捣碎。一边捣,她又一边似自言自语般道:“这制胭脂,我原也不会的。从前,云起居除了我,还有个姐妹叫翠柳,我们一起侍奉少夫人。原是她会制胭脂。少夫人,也只用她制的胭脂……”

荷香,你别说了……

我在心里哀求着,可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什么都听不懂。这一上午,我虽没挨她的戒尺,却比挨打更疼……

下午的姨太太课堂上,我继续跟着雨墨老师学《千字文》。我怕学得太快,露出马脚,就故意背错,倒急得田灵放下自己学的《滕王阁序》,一个劲儿的纠正我。

她一边纠正,还一边笑。我看她那可爱的模样,又忍不住要逗她,又故意背错。江雨墨也被这欢乐的氛围感染了,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。

“嗯,今天希望那个煞风景的人不要出现。”我一边写着字,一边低声嘟囔道,“我们姐妹一起玩才有意思呢!”

田灵扭过头忽闪着大眼睛,问道:“煞风景的人,是谁呀?”

我冲她吐了下舌头:“你的峥哥哥呗!”

田灵放下笔,忽然叹了口气,道:“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少帅呀?他,只是看起来凶了些,但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!”

“他好?灵儿,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被他强掳进督军府的?你爹都给他跪下了,他就只扔了几个大洋,就把你抱回来了。这骨肉分离之痛,你都忘了?”

我真想一棒子敲醒这个被萧弈峥洗脑的可怜孩子。

谁知,田灵竟腾地站了起来,瞪着我大声道:“你都听谁说的?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!”

我惊呆了——莫非,外面的传言不实?

田灵气呼呼地道:“是我爹赌钱输了,人家追到他说书的茶馆,要砍他一只手。他便要在茶馆里将我卖了。少帅是扔了几个大洋,把我抱走了。可那价钱,是我爹自己出的!”

田灵抬手抹了下眼睛,又继续颤声道:“什么骨肉分离?我是一直哭着喊‘爹’,可是……我爹,他……拿着钱就跑了……是、是他不要我了……”

说到这,田灵捂着脸,泣不成声。

“好了,好了,灵儿别哭了,都过去了啊……”江雨墨赶紧拿帕子帮田灵擦眼泪。

而田灵还抽抽噎噎地念叨着:“少帅……少帅是好人……我刚进园子的时候,天天哭,是他哄着我,陪着我……把什么好东西都给我……他是全天下,最最好的人……”

“好,我再不说他不好的话了,行了吧?你别哭了啊!”我为哄田灵,不得不说了违心的话。

其实,仔细想一想,田灵说的话还是可信的。外面的人编排事情,总是喜欢夸张,不说得天花乱坠,又如何引人注意呢?

只是,若田灵的事是歪曲了事实,那么江雨墨呢?

我不禁把目光投向了这个清冷的女子。

江雨墨何等聪明,见我看她,就猜出了我的心思。

她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说句公道话,少帅,的确没做过强娶豪夺的事。我,也不是他抢来的……”

“外面传言,你嫁过人的。”我试探着道。

江雨墨点点头,唇角浮起一抹悲凉的笑:“没错,我是嫁了人的。夫家是做瓷器生意的,虽非大富大贵,但也是衣食无忧。我同那人……”

说到“那人”二字,江雨墨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。我自然明白,“那人”指的是她前夫。

她接着道:“我同那人,是从小就定了亲的,虽说之前也没见过面,但婚后一年,也算是夫妻和美。本以为,就这么同他过一辈子……可谁知,一日去庙里进香,遇见了少帅。少帅只见了我的背影,便一路追了上来。他扯住我,喊着我从未听过的一个名字。当时,我只当他是认错了人。后来,才知道,他喊的名字,是他故去的夫人……”

我的心口闷闷地疼了一下,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萧弈峥苦苦寻找我的画面。他当时追着别人喊我的名字,是还没确定我已经死了吗?还是说,在他心里,一直觉着我还活着?

“那后来,你又怎么进了督军府,成了他的三姨太呢?”

江雨墨微眯起眼睛,冷笑道:“是我那夫家……当时,他们的一批货被扣押了,若拿不出来,很可能倾家**产。而放出这批货,于少帅来讲,不过是一句话的事。他们听闻少帅思念故去的夫人相思成疾,而我,又同他亡妻有几分相像,便想出了个巴结少帅的主意……”

“是、是你夫家主动将你送给他的?”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。

江雨墨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
“对,就是那与我同床共枕一年有余的丈夫……把我迷晕了……亲手,将我送进了督军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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